第4章 神秘的黑發少年
奇人這才發現從剛才起自己說著自己聽不懂，又聽得懂的語言，並不是自己家鄉話，那些奇怪的發音和字眼，卻能行雲流水地掌握。
奇人慢慢意識到自己需要確認的更多問題。
這個叫“入雲”的少女究竟是誰？要如何回到“死城”……爲什麽那個強大的女子要殺死自己的主公……而自己又怎麽返回家鄉……最奇怪的是，自己怎麽會死而複生？！
肯定哪裏搞錯了，死哪有這麽容易……
奇人還從來沒有這麽認真的考慮過如此多的問題，他覺得‘心亂如麻’，不，根本沒有心了，所以——只能先跟隨眼前的這個少女。
他擡頭望去，倒是天上的顔色略有些怪異，本該湛藍的天空，卻被大塊大塊的朱褐色的奇怪雲層覆蓋。雲塊顯出瓦片一般整齊的花紋，太陽的金色光線從瓦片的間隙中透出來，而遠方則已經開始泛出深夜的青紫色。
“入雲殿下，我們現在在哪裏？”奇人跟隨少女輕快的腳步詢問。
“小子，可別隨便套我的情報，這個價格切你一個半個腎大概差不多。”入雲搖了搖挂在腰上的算盤，嘴角微微上揚，繼續解釋“不過今天心情好就再讓你賒賬一次吧！”她琉璃珠一樣清透的眼珠骨碌碌轉動了兩下。奇人卻在一邊打了個寒戰。
“這裏叫‘四土’。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從‘那裏’來的，近來這裏出現了不少想你這樣的‘流民’呀，其他的事……還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入雲剛說完，她身邊的土地就開始震動，樹木發出沙沙聲，天空的雲層也開始互相推擠。
一條裂縫從她雙腿下蔓延開來，大地隨著轟然而陣的巨響晃動著分成兩邊。
“來了！”入雲叫一聲，臉上的表情卻變得興奮起來。
“哎？怎麽回事？”奇人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個畫面就下意識地拉住入雲的一只手，向旁邊一甩，自己也往一邊滾動了幾下。
不一會兒，大地又恢複了平靜。
入雲緊緊咬著嘴唇，額頭滲出些許冷汗，但臉上卻劃過一抹微笑說：
“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入雲殿下？”奇人充滿疑惑地望著入雲。
“廢話再多就要丟了性命。”入雲一個閃躲，躍到旁邊矮樹枝上說，“次元獸可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次元獸？”
奇人一臉茫然地反問，依然終處于狀況外。
但很快他就感覺到身後龐然巨物的殺氣。他回過頭，一只搖晃著一條巨大的毛絨尾巴的黑色長毛怪物矗立在他面前，通紅的雙眼死死盯住奇人。
“那就是說——這是我們的‘晚飯’？！”奇人看著眼前的怪物卻絲毫沒有怯色。
“你腦筋沒問題吧？！你更像他的‘晚飯’！”入雲翻了一個白眼說：“不，這是我們的‘目標’！殺了它。”她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眼前的黑影提醒他們怪物的距離，奇人邊跑邊回過頭，只見黑壓壓的一片正向他們衝來。
那怪物每踏一步都讓地面來回震動好幾下。
奇人這才明白剛才的地震都拜它所賜。
“既然今天沒有找到零魂石，那至少要捕獲一只次元獸！”入雲換了一個姿勢坐在樹枝上，從包袱裏拿出一杯茶喝了起來。
怪物的怒吼已在耳際，巨響震耳欲聾，就快刺穿了他的耳膜。奇人突然回過神。
不行，逃跑不是辦法。
他當機立斷，向四十五度角另一個方向跑去，他本以爲樹林有隱蔽的地方，但怪物卻全然不顧錯落的大樹，只用堅硬的身體撞開一條道路。
真田主公所賜的短刀——
奇人摸了一下，發現懷裏的短刀還在，露出了自信的一笑。
如此凶猛的怪物如何能夠近身攻擊，他一邊跑一邊思考。
“哐！”
他身上的铠甲本來就又破又軟，被怪物的利爪稍微一碰便全部散落。
“呼——”
仿佛置身世外，看著奇人被次元獸來回追逐的入雲對著茶吹了一口氣說：
“再不打贏，你就要果奔咯。在女孩子面前可是很不禮貌的。”
“了解！”
奇人抽出短刀，不由分說往怪物的腦門用力擲去。
這只龐然大物雖然身軀笨重但反應卻意外靈敏，它前爪著地躲過短刀。奇人則趁機跑到它的身後，接住短刀往它後腿上一插。但即便刀刃再鋒利，竟然也只能傷到怪物的皮毛。巨大的後腿立刻做了一個蹬踏，奇人敏捷地躲避，爪子在地上留下一個個深深的抓痕。
入雲繼續喝著茶，靜靜觀站。
“我也有點……渴啊！”
奇人剛一分神，怪物便在他腿上留下幾條抓傷，皮開肉綻的疼痛讓他終于集中起精神。
他看清這只毛絨怪物的模樣。
漆黑發亮的皮草被風吹起像山坡上的草地一樣一浪一浪翻滾，雖說比老虎大好多倍，但樣子卻更像一只貓，渾圓的腦袋上長了兩只毛絨絨的三角耳朵。靠近尾巴的地方有一個金色的烙印，但形狀奇怪，根本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銅鈴般的幽綠色貓瞳在陽光下變成了兩條細線，發出慎人的光。
上揚的三瓣嘴似乎在笑，但那笑容卻讓人渾身發冷，因爲其中的長獠牙若隱若現。
身後的尾巴隨意掃動幾下就能卷起一陣旋風。
奇人從怪物身下往反方向翻滾，一刀刺中它的腹部，但即便是最弱的下腹，怪物皮依然堅硬，沒有刺穿。在感到失望的時候，他注意到怪物那條不停擺動的尾巴，前粗後長，尾端有一團厚重的絨毛。
他躍身跑到怪物後方，抓住它長長的毛發向上攀爬數步，利索地向它尾巴的根部就是一刀。
“嗷嗚~！”
怪物怒吼一聲，將少年甩了出去，一回頭，便看到了自己毛茸茸的尾巴已經躺在地上，還來回彈動了幾下。
疼痛和憤怒讓它失去了方向感，像只陀螺一樣漫無目的地原地打轉。但沒多久，它的傷口便恢複如初，原本光禿禿的屁股上竟又長出一根尾巴。而在地上的那根尾巴，已經枯槁成一堆幹沙。
“啧，沒用的啦！”入雲喝完茶，看著暴怒的怪物淡淡地說。
“尾巴應該是它唯一的弱點了，可是……”奇人咕哝著，似乎有些素手無措，他看了看手上的短刀，怪物的血變成厚厚的一層皮甲緊緊包裹住刀刃讓它無法再使用。
長出嶄新尾巴的怪物似乎更加洋洋得意，利爪攻向奇人身體的角度也越來越精准，這讓他徹底陷入苦戰。
利爪終于劃開他的腹部，皮肉攪在一起，鮮血飛濺出來。雖不算很深的傷口，疼痛也打亂了他的步伐。
奇人拿起一塊一頭削尖的石塊，試圖刮掉刀上怪物的血塊，但並沒有他想象那麽容易。怪物簡直越戰越勇，它更不怠慢這只體力漸耗的獵物，早些結束這場捕獵。
奇人好不容易鏟掉了大部分血塊，但怪物的獠牙卻已近在咫尺，鋒利的牙尖抵在短刀上，發出“噌噌”的摩擦聲。
“又來了，小子。”入雲晃動著雙腿將茶一飲而盡。
怪物的力氣實在太大，奇人根本扛不了幾分鍾，牙齒已經慢慢插入他的手臂，讓他握刀的力道更快流失。
獠牙剖開肌肉和血管，就快刺穿他的手臂，鮮血不斷從齒間湧出，染滿他灰色的粗布外衣。疼痛和麻木同時捆住奇人的意識，讓他完全失去抵抗的力量。
奇怪，剛才明明恢複得很快！奇人想到這裏，怪物的一顆獠牙卻開始出現裂縫，啪的一下像一根脆弱的樹枝，斷裂了。
在漸漸失去意識之際，奇人已經感覺不到什麽，但突然感覺怪物的另一顆獠牙停止了啃咬。
白色尖刺從奇人的手臂“嗖”的一下抽離。
嗚咽了一聲，怪物笨重的身軀便躺倒在地上疼得來回打滾。
奇人也順勢倒地，他手臂上還留著那根足有四五根手指粗的怪物牙齒。
入雲見狀立刻從樹枝上跳了下來，小心地用鉗子將牙齒從奇人手臂上拔下來。並將獸牙小心收藏起來。
“獸牙也不錯！”
入雲微微一笑。
也不知從何時起，他們的耳際傳來一陣陣靡靡之音，那聲音似乎是一種笛聲，回蕩萦繞在旁晚被夜霧包圍的樹林間。
神奇的是，剛才的次元獸現在竟然如同一只乖順的貓咪，翻著肚皮舔起自己的爪子。
奇人早已疼得不省人事，笛聲傳入他耳中，剛才劇烈的疼痛似乎也被消減了不少。
入雲皺了皺用扇子在怪物頭上猛敲了一下眉拿出草藥和紗布敷在奇人的手臂上。
“剛才還能自己恢複的……切，最不擅長包紮了……不過看在獸牙的份上……”她一邊裹著紗布一邊抱怨。
一個身影站在離他們不遠的樹枝上，正是那笛聲的主人——一個穿紫色袍子的少年，他輕輕放下抵在唇邊的笛子。
紫袍少年手裏拿著一枚雕刻精致的翠色玉笛，通透的玉石散發出柔和的光澤。他收起笛子塞進衣服裏，從樹上一躍而下。
他黑色長發用紫色麻繩編織的發帶和白色綁帶高高束起，輕盈的發絲隨風飄蕩。
紫色的眼眸與他的外袍相襯，如一潭深淵，讓人有種捉摸不透的感覺。皮膚白得有些透明，也許是因爲太瘦，手臂顯露隱約可見的血管。他身上還披了一件繡著金色暗紋的黑色短鬥篷，背後的長刀雖然一看便是上好的武器，但與他卻並不相稱。
他擡眼看了看眼前跌坐在地上的奇人和入雲，淡然自定的眼神仿佛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
“你們沒事吧。”紫袍少年緩緩說道，還沒等他們開口，他點了點頭繼續說：“在下名喚森蘭丸。”
森蘭丸？原來不是馴獸師，不過樣貌真如傳說之中那樣美嘛。
入雲看著眼前的少年想。
奇人看了看自己受傷的手臂，已經被入雲包成一個凹凸不平的白色巨型球狀，他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的手臂，只覺得無比沈重，連走路都快失去平衡。
但眼前的少年更讓他吃了一驚，一來是因爲少年的身份，二來是他聽到了久違的家鄉語。
入雲的臉色卻並不好看，她的神色中略帶警覺。
“多謝！蘭丸大人救命之恩。”如果不是這個少年，自己剛才就差點丟了這頓晚飯，搞不好又得死一回，奇人這樣想。
“請勿如此客氣，喚吾等蘭丸便是。”
蘭丸大人少年雖然長得唇紅齒白，眉宇舒展如清風拂面，但說出來的話卻格外老氣。
“呃，這裏可真是有好多美人啊。不過說話真有些難懂。”奇人看著蘭丸感歎，頓時覺得自己粗陋了百倍。
蘭丸微笑了一下，走到怪物旁邊，順了順它的毛，怪物竟咕噜咕噜發出滿足的聲響。
“不過這個怪物是我們的‘目標’。”奇人指了指黑毛怪說。
“噓！”入雲立刻扯了下他，眨了一下眼。
“‘目標’？難道你們要殺它？怪不得它會發狂，猛獸本來並非都有惡意，關鍵還是看人如何待之。”蘭丸撫摸著次元獸的腦袋，露出有點悲傷的表情。
“當然不是，是它先攻擊我們的。”少女不高興地反駁，她的眼神飄過蘭丸和他手上的笛子，“難道你是它的主人？”
蘭丸平靜地說道：“吾輩只是個過路人。”
“這樣說來，這位蘭丸就是傳說中那個年紀輕輕便聰慧過人，跟隨信長的森長定大人咯？”入雲繼續說。
“在下也不敢確定。”蘭丸搖了搖頭回答，露出遺憾的表情。
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真是白長了這麽聰明的臉。入雲內心吐槽著，卻沒說出口。
“真是好多稱呼——”奇人本就不識個大字，聽得汗如雨下，“蘭丸，我叫天地奇人，難道你也是從戰國來的？你打算回去嗎？”他忍不住終于詢問起來。
“也許吧，可惜……在下這裏待了多久都記不明了。只記得醒來之後就出現在這片土地上，據說這裏的地民說這裏土地遼闊，有許多城池。而從戰國來的，被稱作‘流民’。”
“你知道的還不少……”入雲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起蘭丸。
“這些不過是大家都知道的事罷了。”蘭丸輕撫了一下手上的笛子。
“原來如此……蘭丸，我打算去‘死城’，打敗魔王，說不定就能回到戰國了！入雲殿下也無所不知……跟我們一起……”奇人看著蘭丸激動地喋喋不休。
入雲冷冷看了奇人一眼說：“等你還了債再提回去的事吧！”
蘭丸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套，雙手作揖道：
“在下還是就此告別，不打擾你們……我打算自己去找。”
“噌噌——噌噌——”
蘭丸話語剛落，他們就感到身邊異乎尋常的動靜。
如同一張收緊的網，許多士兵從四面八方向他們包圍而來，他們手中的武器和盾牌摩擦著發出刺耳的金屬聲。
“把黑曜抓回來。”
馬匹上坐著的一個銀發青年，他指了指那只巨大的黑色怪物說。
“其他的，處理掉。”
他仰起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從他的言語中已傳達出明確的殺意。
“是的，大人！”
士兵們整齊劃一地回答，說罷便舉起了手中的刀劍。
第4章 神秘的黑發少年
